上海自那场浩劫过后就再也没有碰过政治，什么代表推选，主席开会一类的事情全都不闻不问，顶多就是在开人大代表会的时候勉为其难地参加一下，还署商界人士的名。
与政治无关，又奈何他的住宅离市委太近，隔三岔五就有人带着文件过来骚扰，在说一堆“请赐教”这种全世界最没用的废话之后，被上海用一个利落的关门回绝。其实找来的人本领到也不差，毕竟这政府位置，当初还是当定下来的，在打报告的时候罕见地用了“风水养人”这四个字。直到那十年，这位置硬是成了囚禁他的牢房，高墙外面的梧桐树在这种时候仿佛成了不值一提的帮凶。每到树叶飘摇，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形象，张溟安便觉得自己仿若一头走投无路的困兽，孤勇又有何用，四面已布满埋伏，任何一步都是错误的。
“无官一身轻”，这句话自联合公报开始商议的那一天起就成为了张溟安的座右铭。政治对他来讲或许太恼人了——他倒是能应付，只是不愿意而已。如此洁身自好，为的只是在审判日能说上一句“我只是臭炒股票的。”
纳斯达克指数能常绿，政治又哪有常青树？上海在想明白这句话时，被关在宅子里五年——事后回想起，那时外面好像闹得最凶——所以清算和挑衅对于当时的张溟安已经是家常便饭——他偶然想去江边散心，又碰巧被那天值班的好心人批准了。
沿河的造船厂里设备在工作时发出“吱呀”的声响，废水如龙一般从下水管道里排向黄浦江，墙上刻着毛主席语录。上海忽而想到袁世凯当皇帝的那几百天里的一次去北京访问的那些古建筑，他们现在是否可以熟背同样的内容？
还担心别人呢，上海突然被地上的某些零件绊了一跤，站起来时头重脚轻、天旋地转的，眼前黑一阵白一阵，比1937年时的症状还要更厉害些。“同志？”身旁的警卫在他眼前拍着他的肩，他却在刹那间看清了无数逃亡香港的身影，大抵，不，一定是这个原因导致的吧。
张溟安无法反抗民意——论起来，那些在上海长大的小孩子，或许都可以草率地算为他的衣食父母——所以他为了他们在会议上顶了嘴，又为了他们，被软禁在政府。可那些他最初要护着的人呢？站在旁边冷眼旁观，唯一的言语便是骂他活该，骂他咎由自取。上海忽而笑了。可那警卫似觉他疯了，他指着江边：“同志，到江边走走吧。”江边？那是好地方啊。上海看向对岸的荒芜，往河沿下走。警卫跟在身后，寸步不离。
似在河沿上走了500米不到，一阵浪头打来，让张溟安的裤脚湿了。奇怪，之前——不——5年前来这儿时，怎未如此？一个念头于他 - created on 2022-08-17 20:0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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