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琪尔仰着头打量面前粗大的法国梧桐，雄伟的树形和肆意延展的侧枝，像大人宴饮时常用的白兰地杯，树旁是低矮的围墙，其上有厚厚的爬山虎攀附——这大大降低了攀爬难度，完全符合女孩的初次训练要求。她花了两个下午走街串巷寻一个秘密的去处，远离轻飘飘的小裙子和令人腰酸背痛的礼仪课程，远离唠唠叨叨的大人，还有那群和她字面意义上打成一片的蠢蛋男生们。
她抱住树干——这个举动使她干净的T恤衫毁于一旦——伸脚去够一根粗壮的枝丫直到自己的腿弯牢牢勾住它，再伸长手臂去握紧横生的枝节。成功坐在高处的一根树枝上享受傍晚的凉风让她禁不住噙起胜利的笑容。
“嘿。”有人小声说。声音并不大，没有包含吓唬不听话的小鬼的恶意，可他成功让露琪尔的笑容僵在脸上。她已经预见接下去的一切流程。默不作声的窥视者在切实抓住没规矩小孩的把柄后现身，他会骂骂咧咧的戳打树干，把她和她的好心情赶到地面，把她塞还给监护人。他们会围坐一团用责备让她抬不起头。她是棵总想把枝干伸展开来的小树，可大人们希望她是个照着规矩模子抠的泥娃娃。露琪尔打定主意要抗争到底，带着迁怒的愤恨转头瞪向可恶的出声者。
来人在汹汹气势下维持着满脸无辜。他满不在乎的提着手杖——仿佛它是个随手捡来的枯树枝，信步走到树下，戳了戳树干。“我还没有爬过树呢。”声音里带着股真心实意的遗憾。
那你倒是试试看呀。露琪尔轻蔑地俯视着他的发旋，这是纯粹的腹诽。不讨喜的来客像是收到挑衅般丢掉手杖卷起衣袖，学着露琪尔的样子爬上围墙。她还来不及合上她的嘴巴，穿着旧马甲和白衬衫的人就坐到了身边的树杈上。
“我还从没见过像你这个年纪的人爬到树上来。”她由衷的说，视线从他头顶的白发到脸上的皱纹，再落到他粗砺的双手上。他的指甲比起她更整齐干净。来回打量绅士的外表无疑有点失礼，但这位无疑不同寻常的绅士只是愉快的眨了眨一只眼睛，“我也没见过小女孩爬树。”露琪尔被这话噎了一下，悻悻地撇开头去，又忍不住用余光偷瞥。他抓着身下的树枝四处张望的样子颇为怡然，着实不像她那些只是为了炫耀臂力的肤浅同龄人。露琪尔摸不清他的底细，却也没法子讨厌他。
他们坐在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她本不想搭理奇怪的陌生人，可待在树上一成不变的风景没几分钟就让人烦腻，跳下树去又略显可惜。帕帕拉恰——他的名字又长又拗口，但小姑娘铁了心不让任何人在任何事上笑话自己。脊背挺得笔直的露琪尔目视前方念念有词，身旁的人微笑着注视 - created on 2018-09-05 04:4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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