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水底寂静无声，厚重的冰层遮掩了仅有的光芒。
叶瑾初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感觉到自己在缓慢地下降，仿佛时间被无限延伸，她的降落漫长得没有尽头。
直到冰封的湖面开始碎裂，一道道龟裂的痕迹成为光照进来的地方。
斑驳的光线像是透过树的枝叶落下，恍惚中，她看见了陌生而熟悉的记忆片段。
榕树下的蝉鸣忽远忽近，叶瑾初的思绪回到了儿时的军区大院，手里还执着一颗温润的白子。
说来也怪，她十几岁时明明在同龄人中算是高瘦，偏偏一双手始终摆脱不了婴儿肥。
她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听到自己的声音不受控制地传来：“今天有点晚了，你先回家吧，下次我再陪你下完这盘棋。”
“好。”
他看见对面的小男孩端端正正地坐在石椅上，把黑棋轻轻放回盒中。
那明显是一张稚嫩的脸，但是从他的眉眼中依然能看出未来的走向，他长大后一定是一副俊朗的模样。
他长大后的样子，叶瑾初再熟悉不过。她的指腹和唇瓣，都描摹过他的每一寸肌肤，从额头到眉间，从眼角到下颌，她一遍一遍地吻过，尤其沉溺于他柔软的唇。
他是九岁的余修远。
余修远和她一起记下棋盘上的局势，收起一颗颗棋子。拈起那些棋子的时候，叶瑾初忽然意识到，余修远脖子上用红绳串着的那一颗白棋子，原本就属于她的棋盒。
曾经她反复纠结过、搁置而不曾释怀的事，一直积压在她的心底，落下厚重的灰尘，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解脱。
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穆扬”的存在，有的只是她汤木一人。
他在军事法庭为汤木百般辩解的时候，不光是为了洗脱余司令的冤屈，更是不愿意让汤木背负莫须有的骂名。
爱上她的时候，他也一定痛苦过，挣扎过。
只是他们都没有发现，从头到尾，他爱的人都是她，从来都没有改变。
回忆还在继续，叶瑾初看见余修远礼貌地跟她告别。
等他离开之后，叶瑾初听见十三岁的汤沐自言自语道：
“多可爱的小孩啊，要是我也有个这样的弟弟就好了。”
但是她的嘴角很快泛起一抹苦笑，她的父母都在前线牺牲，她注定不会有弟弟了。
叶瑾初很想告诉以前的自己，这个被你当成弟弟看待的男孩，最后会成为你的恋人、你最信赖的人。
她闭上眼，更多的往事片段涌现，她明白这都是沐沐还给她的记忆。
她看到自己和余修远的重逢，他已经成长为年轻而优秀的军人，但是她那时候没有认出他来。
经历了洁蕊的死，她已经给自己套上了铁石心肠的盔甲，不会在意周围人的目光，只是像机器一样麻木地执行着上级的指令 - created on 2019-02-25 16:1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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